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析《基督山伯爵》中的复仇形象(下)

二、善念在复仇中的作用

基督山伯爵被称为复仇英雄,除却他的复仇手段令人称快,再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在实施复仇的过程中他内心善念的展现。

如果说理性是复仇顺利进行的润滑剂,那么善念就是让复仇完满的保养油。原始基督教与人本主义殊途同归,都倡导仁爱、忍让、宽恕等博爱思想,这就使得基督山伯爵的复仇增添了一种人性化的温和色彩。

基督山伯爵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在部署复仇计划的同时,也没有忘记有恩于自己的人——摩莱尔船主。当摩莱尔船主接二连三地遭到灾祸,并且唯一指望“法老号”也沉没大海,他即将宣布破产,用生命来挽救声誉时,基督山伯爵适时地出现了,替摩莱尔船主支付了债款,并为其重新找回“法老号”。当基督山看到摩莱尔一家因得救而万分激动的场面时,道出了这几句话:“高尚的心灵,欢乐吧;因为你做过和将要做的善事而得到祝福;愿我懂得感谢就像你的善事一样不为他人所知。”高尚的人总为高尚的人得到幸福而高兴,也正是摩莱尔船主当年的善念挽回了今天的起死回生,基督山伯爵也正是以一种善念回报当日的点滴之恩。

这种善念不仅体现在对待恩人上,即使在复仇过程中,基督山伯爵强烈的复仇到底的愿望也曾被心底的善念打败过:

“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当昔日的恋人美茜蒂丝来恳求自己放弃与她儿子阿尔培决斗时,他的心动摇了,狮子被驯服了;复仇者被征服了。“你要求我的是什么?”他说,——“你儿子的生命吗?那么,他可以活下去!”在死境中熬过了十四年的基督山,复仇意志原本无比坚定的基督山,在此刻,就因为一个名字“美茜蒂丝”,就放弃了向仇敌复仇的大好机会,而后果是什么呢?

失去的复仇机会使基督山伯爵陷入一种痛苦深邃的恍惚状态之中,在钟声中他抬起头来。“我多傻呀,”他说,“在我决心要为自己复仇的那一天,我为什么没有把我的心剜出来。” 他懊悔了,等待了这么久的复仇机会,顷刻即被毁掉了,然而为了“美茜蒂丝”,为了曾在抑郁的悲叹声中,在伤心的呻吟声中,用最后一丝绝望的力量呼喊的名字;为了在天寒地冻的时候,在黑牢的草堆中呼喊的名字;为了溽暑蒸人的时候,在监狱的石板地上滚来滚去呼喊的名字,他毅然判了自己死刑,选择在决斗中死去,成全昔日恋人的爱子之情。

“我说,既然你命令了我,美茜蒂丝,我就只有死了。”

这怎能让人不震惊!

从中我们可以更深切地感受到基督山伯爵内心的善念,这是对初恋情怀的深深眷恋,是对曾经深爱之人的伟大牺牲,是对美好爱情的一种留恋和呵护,更是人性对美好的一种本真追求。

善念的影响、感化又是相互的,美茜蒂丝没有当面阻止伯爵的牺牲,而是将一切原委告知儿子阿尔培,以一个女人的方式化解了决斗。

与其说是邓蒂斯的苦难经历震撼了这对母子,不如说是伯爵的善良与宽容感动了这一对母子,使他们自愿抛弃名誉与富贵,让伯爵千疮百孔的心得到抚慰。


17世纪欧洲兴起的宗教改革运动尤其是法国宗教改革家加尔文的学说,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此时的复仇观念。

加尔文的《基督教原理》认为,人们在世间接受着上帝预先给定的命运,社会法律体现的是上帝的意志。

应该看到,基督山伯爵在向仇人进行复仇的过程中并不是一往直前、毫不动摇的。

在面对曾经的爱人美茜蒂丝时,他动摇了。当他看到维尔福夫人、儿子的尸体时,他也在反省着自己。基督山伯爵看到这种可怕的情景,他的脸色苍白了;他觉得已经超过了复仇的范围,他已不再能说“上帝助我,上帝与我同在”那句话了;他明白,他刚才已经把复仇的权利用过头了。得悉无法将孩子起死回生以及仇人发病时,复仇者邓蒂斯也不禁深感恐惧、悲伤和内疚,决定停止对这个人的报复:“天主希望我别做的太过分了!”在这里,他并没有盲目听从所谓上帝给的意志,而是在良心和善念的感召下思考自己的行为,适可而止。

基督山伯爵的复仇是在一种体现上帝意志的正义范围之内进行的,这种有分寸的、合乎人世与天主双重法律的复仇,其目标也就制约了手段和方法,而特定手段方法实施时也一定要考虑既定目标的适当,我们也可以看到,超出限度并不是基督山伯爵复仇的初衷,他只是想要仇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三、与希刺克利夫的比较

与英国女作家艾米莉·勃朗特的《呼啸山庄》中塑造的主人公希刺克利夫相比,或许更能够看到理性与善念所赋予基督山伯爵这一形象的光彩。

希刺克利夫跟基督山伯爵一样,也是一位“复仇英雄”,不过他是一位撒旦式的英雄。

浪漫主义文学中出现的所谓撒旦式英雄,是指人物像英雄一样强壮而富有创造性,但同时也是黑暗和不驯的激情的产物。

希刺克利夫就是一个心狠手辣却在内心深处潜存着无限柔情与伟大爱情的人,但他的复仇却是粗暴的毫无理性可言的。

在呼啸山庄里,他受尽亨德莱的折磨,心中早已种下复仇的种子,最终离家出走。

三年后,他回来了,归来的希刺克利夫变得与先前就像两个人似的:

“他已长成个男子汉,又高大又结实,一副好骨架……他脸上的表情和那种坚定的神气也比林敦先生老练得多。那是一张有才智的脸……”

这三年内,不知他做了什么,可是从这些描述中不难看出他是一个有能耐的人,不因失去爱而放逐自己,因而可以断定他是一个意志坚强的人,现在的他不再是当年只为爱出走如今只为爱归来的希刺克利夫了,他要报复,他失去了爱,他要向那些让他失去爱的人报复。

而希刺克利夫的复仇却与基督山伯爵不同,他是不择手段的。

他用金钱的力量加速了亨德莱的破产,霸占了呼啸山庄。他也进入了林敦的家庭,娶了林敦的妹妹,并迫使林敦的女儿嫁给了他的儿子。最终希刺克利夫占有了呼啸山庄和画眉山庄。他的报复成功了,亨德莱折磨了他,他就以同样的方法折磨亨德莱的儿子哈里顿。

正如希刺克利夫自己所说,他很同情哈里顿,因为他自己也遭受了同样的苦难。但他仍然使哈里顿成为了一个奴隶,一个文盲。而凯西是林敦的女儿,他自己的儿子是林敦的外甥,所以他对这两个年轻人也有疯狂的恨。可见,他的思想里只有“复仇”二字,不再有感情,不再有理性,血浓于水的深情也无法将他打动。

基督山伯爵的复仇使他走上了英雄之路,而此时的希刺克利夫却如一个人间魔鬼。

我们无法想象他在出走的三年中经历过怎样的曲折和磨难,我们只知道当他衣着体面、气度不凡地回到呼啸山庄时,那个粗野悲惨、绝望心碎的希刺克利夫已经消失,现在的希刺克利夫带着刻骨的仇恨、带着处心积虑的复仇计划、带着血腥屠戮的罪恶快感回到了故居,他要把曾经的仇人、情敌一一逼上绝路,把对手的财产一步步占为己有。

这绝不是基督山伯爵式的快意复仇,这是来自地域冥府的邪恶诅咒。他的人性已经彻底地扭曲和堕落。

人对现实幸福的渴望完全出于人的本性,是自然的和合理的,而社会的错误恰恰在于抑制人的渴望,从而使这些被压抑的欲望畸形滋长,其恶果必然使人性中那些健康的积极因素畸变为病态的消极因素,并对社会产生一定的破坏性。

希刺克利夫正是这样一个典型,在经历了人生的残酷和社会的无情后,他不像基督山伯爵那样幸运,有一段奇遇来造就理性品格,他人格中的理性力量已经非常微弱,几乎不能将他从魔鬼世界里拉回。他所做的只是粗鲁的、无休止地发泄他的满腔愤恨,想把世界撞个支离破碎。

然而,巧合的是,当基督山伯爵看到维尔福妻儿惨死的场景时,他明白过来“他已经把报仇的权利用过头了”。

当希刺克利夫获得复仇成功时,他也并不快乐。凯西说没人爱他,他的残忍变成了他的可悲,所以他不会快乐。当希刺克利夫发现哈里顿就像年轻的自己,而哈里顿和凯西的爱就像他自己和凯瑟琳的爱时,他再也无法打他们了。他再也不想报复了,他自己也承认这是一个可笑的结局。

“这是一个很糟糕的结局,是不是?”

他对他刚刚目睹的情景沉思了一刻之后说:

“对于我那些暴虐的所作所为,这不是一个滑稽的结局吗?我用撬杆和锄头来毁灭这两所房子,并且把我自己训练的能像赫库里斯一样的工作,等到一切都准备好,并且是在我权力之中了,我却发现掀起任何一所房子的一片瓦的意志都已经消失了!我旧日的敌人并不曾打败我;现在正是我向他们的代表人报仇的时候:我可以这样做;没有人阻拦我。可是有什么用呢……我已经失掉了欣赏他们毁灭的能力……”

至此他才知道,他失去的有多重要,得到的又有多少意义,他心灵所系的是他的凯瑟琳,于是他拒绝进食,去找他心爱的人,只有那一片荒原,才是他的栖息地。

基督山伯爵因内心的善念报答了恩人,帮助了仇人的女儿,也使自己得到了轻松、幸福,希刺克利夫也因善念的回归使灵魂得到了安息。可见人性的美好,最终会战胜内心的邪恶,这也证明了追逐美好的那一股善的泉流是势不可挡的。

对于希刺克利夫的复仇我们是可以理解的,是残酷的现实扭曲了他的天性,迫使他变得暴虐无情。从某种意义上说,希刺克利夫对呼啸山庄和画眉山庄的复仇是向那个无情的社会的强烈控诉。只不过,希刺克利夫的复仇过于猛烈罢了,燃烧了别人,也燃烧了自己。

但希刺克利夫的天性中仍具有善良的因子,他在恶的过程中逐渐发现了善的可能。临死前,他能够放弃在下一代身上报复的念头,就表明了这一点。只是可惜的是,希刺克利夫醒悟之时也是他死亡来临之际,他的复仇带给人们的只有伤痛。

较之希刺克利夫,基督山伯爵是幸运的。

他不必像希刺克利夫一样,没有边际地沉浸在复仇的苦海中,在身心俱疲生命完结的那一刻才享受到轻松的快乐。

基督山伯爵是以胜利者的姿态乘帆远去的,他的胜利用了和希刺克利夫一样的因素——理性和善念,只不过每一样又都比希刺克利夫多了一点。

希刺克利夫的理性只用在了复仇手段的实施上,而基督山伯爵却将理性用到了复仇的整个过程,包括复仇时的思维、情绪以及他人的处境,复仇没有伤及无辜的人。

希刺克利夫的善念深深地隐藏在心底,当心理防线实在支撑不住时,才彻底崩溃,流露心灵之真,而基督山伯爵始终没有放弃善良的表露,适时地报答恩人,对复仇多次做出让步。

可见,基督山伯爵的成功并不在于智慧和手段比希刺克利夫高明多少,而是在于心胸比希刺克利夫宽了一点,这样,理性与善念就有了更多的空间来感化人们的心灵。

四、总 结

“他们俩的眼睛都注视那水手所指的地方,在那分隔天空和地中海的蓝线上,他们看见一片白色的大帆。”……

“谁知道我们将来是否还能再见到他们呢?”摩莱尔含着眼泪说。

“我的朋友,”凡兰蒂答道,“伯爵刚才不是告诉我们了吗?人类的一切智慧是包含在这四个字里面的:‘等待’和‘希望’。”

这就是基督山最后的归宿——无牵无挂的自由与平和。

“等待”、“希望”,简单的四个字却透露出精辟的人生哲理。

当邓蒂斯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船员时,他或许只是等待和希望自己能升职,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与父亲、爱人过一生幸福的生活;

当他身陷牢狱时,他等待和希望能重见天日,和父亲、爱人团聚;当他成为基督山伯爵时,他等待复仇机会,希望对自己的无妄之灾有个交代;

当复仇结束时他等待和希望有个重新开始的美好人生,而且如愿以偿了。

而在他的等待和希望中,一直是理性和善念在支持着他,没有理性他不会停止寻死的举动,不会潜心向神甫学习各种知识和技能,不会在越狱后静心等待复仇机会。而善念又更是不可忽视的,没有善念摩莱尔父子公司已经破产,没有善念阿尔培已经在决斗中死去,没有善念邓格拉司已经命丧强盗之手,没有善念凡兰蒂已经死在继母手下……或许没有善念,基督山伯爵的复仇也不会这样令人称赞。

也是善念让希刺克利夫复仇的动因一点点瓦解,残存的爱再次萌发,最终,在人与魔鬼之间,希刺克利夫还是选择了“人”的角色。

希刺克利夫的结局让人觉得留有遗憾,但在他有生之年,他最终感受到了善的温情与力量,心灵回归了本真,这不也是人生的一种完满吗。

基督山伯爵与希刺克利夫都以痛快淋漓的个性和人之初的本性——善,无愧于了英雄的本色。

而基督山伯爵这一形象更为出色,最主要的是他在善念的感召下没有像希刺克利夫那样心理扭曲,铸成不可弥补的错误。

他让恩人和仇人各有所得,复仇之后没有血腥没有战火,一切回归平静。这一形象所展现的不仅是善念的光彩,更是人性的光辉,他以独有的魅力向人们昭示:唯善唯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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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因为一直很喜欢这本书,所以很喜欢花时间把对这本书的感悟写出来。

从小喜欢读武侠小说,喜欢那种快意恩仇,但是也深知复仇带来的惨境,而且法治社会又怎能任意妄为?

读到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才发现复仇可以这样得运筹帷幄、痛快淋漓,但是在享受这种大快人心的同时,又不禁会随着人物的转变进行反思:无论我们的人生遭遇了多大的不公和变故,都不能丢弃善良。

我想这也是这部作品能成为经典吸引人的地方。它既能真切地为一个人发声,又能引导读者体会大善大美,我们在宣泄个人无数情感的同时,又能明确人生美好的方向,真得令人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