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瓜糖中》的美国老混子布劳提根，吃粗麦甘蓝钓彩虹鳟鱼

如果天天吃粗麦甘蓝与彩虹这鳟鱼怎么办？

——布劳提根与彩虹这鳟鱼

王西平/文

今天谈到彩虹这鳟鱼，先由一位美国诗人、小说家说起。

几年前，一位刚从北大毕业的文学青年，通过微博私信向我兜售一套美国后现代主义名作译品，其中就有一本美国诗人、小说家的《在西瓜糖中》，我一看整个人就把持不住了，天哪，这正是我多少年来梦寐以求的书。

对方告诉我，王爷爱书的恶名早已远扬，尤其从学友那里得知你到处在找布劳提根的作品。于是，就给您来送福音来了。

他说，哥，要不是最近我手头拮据，这书真不想就这么出手。

我担心他狮子大张口，因为孔夫子旧书网上，这套书标价很高呢。

还好，他说他总不能乘火打劫吧，《白雪公主》、《在西瓜糖里》、《色彩缤纷的鸟》（上中下三册）共一百元吧。

我一看这便宜，立刻成交。

饮食写作寓言化，为饮食本身蒙上一层后现代主义色彩，在这方面，布劳提根堪称鼻祖，他声称人们的一切，包括生活本身，都发生在西瓜糖里，并且以西瓜糖为原料，可以生产出很多东西，包括他所构想的“我的死”都被涂上了一层古怪的色彩。也就是说，在这个王国里，西瓜是一切的源头，是万物的终极所在。诗人胡续冬就此曾写过一篇文章，他认为《在西瓜糖里》“一点也不垮掉、一点也不后现代，可爱得完全就是一个童话。”我赞同胡诗人“童话”的说法。

布劳提根

也许受到布劳提根后现代主义“童话”故事的启发，在腾讯儿童洛克王国游戏中，西瓜糖摇身一变，成为虫系宠物，可以进化成糖果，和糖果甜甜。初级形态为黄色，喜欢种植植物，有时候也像虫子一样，把牙齿都蛀坏了，中级形态喜欢顶着一只西瓜走路，到了高级阶段，糖果甜甜喜欢自己做美食……

就是这样一部影响深远的书（村上春树曾明确表态对《在美国钓鳟鱼》顶礼膜拜），遗憾的是，这部老布露宿斯坦利盆地一条小河旁写出来的代表作始终没有在中国正式出版。

一直到去年3月份，豆瓣上一位名为愚小兮的网友陆续翻译并贴出《在美国钓鳟鱼》部分片断。不过可以看出，这是除“西瓜糖”之外又一部关于鳟鱼的乌托邦式的饮食寓言。

竭力扭曲现实材料使其从现实脱离开来，这是嬉皮老布的旧把式，他声称，《在美国钓鳟鱼》的故事绝不是凭空想象出来的，任何食材在他的笔下，都是一种意外：比方说，有一次一条11英寸的虹鳟鱼被一位杀鱼手灌了一口波特酒而死了，老布认为，这种反自然规律的死法应该被记载，然而遗憾的是，没有任何记载里提到过一条鳟鱼死于饮波特酒。

如果说，一个从来没有喝过咖啡，没有沾过烟酒和女人的人，他的饮食会是怎样呢？如果屋前屋后，只有辣椒和花椒，还有一溪的黄鱼，怎么“用尽其材”地吃呢？

在《在美国钓鳟鱼》中，就有这样一个名为“海曼”的人，他竟然天天吃粗碾小麦和甘蓝。

布劳提根诗稿

他从来不去买面粉，而是买上一包百磅装的小麦，回来后亲自用研钵与舂杵自己研磨。他在他的小棚屋前种甘蓝，伺候甘蓝就像伺候获奖兰花一般。即使有时候捕上一两条鳟鱼，他也是用生鱼配上粗麦和甘蓝一起吃。他的生活便是磨麦子、种甘蓝和时而捉上一两条鳟鱼。直到有一天，他老得再也干不动活儿了。

说到这里，我想：彩虹这鳟鱼，我们是怎么吃的？它对中国人的饮食风俗有什么样的改变呢？

前几天我在网上做过一项“清晨，我和布劳提根那个混蛋一起去钓鳟鱼”的普查，结果谁也不会像布劳提根那样，拥有一个超现实主义的大脑，大多数人没有过钓鳟鱼的经历，也很少吃过。

虹鳟鱼这玩意儿对水域的要求很挑剔，即使宁夏固原泾源老龙潭冷水区里有这种鱼，然而以牛羊肉下水喂养的虹鳟鱼，虽说肥美至极，却也稀贵至极，山区的平头们毕竟不是提倡自然渔法的海曼，想吃上一口，那也得对照一下老黄历。

不过做餐饮的人到底是见多识广，东港老雷却认为这种冷水鱼生长期特别长，成本较高，而且野生的不一定好吃，口感也一般。他说：“由于属冷水鱼的虹鳟鱼的食物链很单一，它的肉质味型都不佳。至于你提到的用鳟鱼假冒三文鱼，这就跟用苹果冒充水果一样，那是骗我们西北吃牛羊肉的人不懂。中国的三文鱼大多由挪威深海出品，为了保证它的鲜度由麦德龙专营，全世界航空公司只要看到麦德龙的三文鱼专用箱都要保证在第一时间运往目的地。至于三文鱼剌身吃法，宁夏沒有几个合格的，刀具，砧板，厨房必须专用，温度在几度以下，否则都影响口感。说实话宁夏的刺身我一般不碰，只吃我家的。”

老雷绕了一大圈，最终说他家的生鱼片好吃，这多少有借机自吹且自擂的迹象，不过我是认同他的，几年前由于工作原因，曾经进过他的后厨，完全开放式的，不论是刀具还是砧板，一切道具井然有序，温湿度指标均萌萌棒，在这样的厨间烹制出来的刺身，我相信是美味而值得信任的。

退休多年的摄影家老田先生描述起鳟鱼来显得很激动，在中国经历过红色风雨沐浴的他，认定虹鳟鱼是尼克松首次访华时送给周总理的国礼，貌似只有中国部级以上的干部才可以享用，宁夏的虹鳟鱼苗也应该是曾任宁夏主席黑伯理从首都引进的（我猜测应该是北京远郊怀柔吧）。他说那时候虹鳟鱼被泾源人养在林管所修建的活水池子里，专供西安大宾馆，40元一斤，特别鲜，无刺。老先生描述虹鳟鱼方式就像美国佬布劳提根，仿佛虹鳟鱼就是一种珍贵而又聪明的金属，是一种用鳟鱼制成的钢，是由房屋、火车和隧道拉动的鳟鱼钢产业……

虽说布劳提根是一位超现实主义的诗人，作家，但通过他的作品，我们仍然窥察到“在美国钓鳟鱼” 已经作为一种文化渗透在了美国人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了：作为仙童半导体和英特尔公司的创始人之一，同时也是英特尔前首席执行官兼董事长戈登·摩尔，最大的嗜好是周游世界去钓鱼，而且主要钓鳟鱼。我还记得美国有部电影叫《卡桑德拉大桥》，里面有个情节：火车上男女主各怀心事去餐车吃饭，女主问有什么推荐，男主说虹鳟鱼……

在美国，人们见面都说“你五条了吗”，大家都在说钓鳟鱼的事，你五条，我五条的，好不热闹。

原来美国的钓规是，鳟鱼最多一次只能留五条，多余的要放回大自然。

是的，在美国钓鱼不像在中国钓鱼那样随便，首先要取得钓鱼证，一个普通钓鱼证只能拿一支鱼竿钓，两支鱼竿的钓鱼证需要加钱。

也许有人乐了，说这下可好，有了证就想怎么钓就怎么钓，错了，证上面有各种规定，一旦违反就开罚单。而且美国人根据不同的湖泊或河流，都有不同的规定，比如钓多少，带走多少，放生多少等……包括对饵料的要求，鱼钩是否带倒刺，三文鱼和鲑鱼需要特殊的钓鱼证等等，怪不得布劳提根将《在美国钓鳟鱼》写得如此诗意且充斥着浓浓的反讽味，原来在美国钓鳟鱼还真是“有趣”啊。

说了这么多，有人肯定会问我，你到底吃没吃过虹鳟鱼，吃没吃过？

告诉大家，我还真吃过。

大约是2007年4月份，初寒乍暖，我曾经跟一班搞旅游计调的人去兰州永登连城小镇，在吐鲁沟就吃过这种虹鳟鱼，来回两天时间，整个旅行充满了后现代主义色彩，一切像是体验在布劳提根的寓言世界里：从银川出发，经过中卫，一直沿着沙漠边缘前行，山野深处，时不时闪过一些小动物，经过鬼斧神工的景泰石林，再过盛产玫瑰的苦水镇，在连城观摩神秘的鲁土司衙门和藏传庙宇，整个人都被一种后现代主义的浪漫情绪所融化。

当天黄昏时分，我们到达吐鲁沟。交待一下，吐鲁沟曾为多民族杂居地区，位于兰州以西的永登县，区内有发源于俄博峰的吐鲁河由西北向东南流过。吐鲁沟植被垂直分布极为明显，顶部是丰富的草场，山腰林木矗立，山脚农田覆盖……

那天晚上我们住在吐鲁沟宾馆，吃到了连城药王泉里的虹鳟鱼。起初不知道这种鱼的金贵，也没尝出什么味来，第二天导游告诉我关于虹鳟鱼的种种，一整天下来，即使爬吐鲁沟坡时艳遇青稞、洋芋和野草莓，但每每想起昨日，愈加觉得雪水煨制的鳟鱼的爽滑脆嫩来。真可谓“清流虹鳟鱼……幽谷浓香起”。

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吃过虹鳟鱼，如果再给我一次品尝的机会，我一定要吃鳟鱼的刺身，而且一定要蘸那种绿芥末……吃到永生不再想它念它为止。

吐鲁沟高原草甸

王西平，中国80后代表诗人，美食作家。著有诗集《弗罗斯特的鲍镇》、《赤裸起步》、《西野二拍》（合著），散文诗集《十日或七愁》，美食随笔集《野味难寻》等。现居宁夏银川。

请关注我的微信公众号：慢饭，微信搜索“manfan2015”.

本文为头条号作者原创。未经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