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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旅回忆1——那年哭着去当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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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陕西南部大巴山腹地一个偏僻乡村。

1982年 甘肃武威

我兄弟姊妹八人,大哥和二哥很早就成了国家干部,四个姐姐因为家中人多劳少,没机会进学堂门,只有我和小妹在上学。

父母年龄大了,姐妹们迟早是别人家的人,就盼我长大了支撑农村那个家庭。

蒙生当兵的念头,始于七十年代末,受社会环境和家庭影响,常被书本和银幕上那些英雄形象所感染,并深深地扎根在心里。

记得有一年学校组织我们听了同乡何全章连长(1968年兵)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的英雄事迹报告会,印象极为深刻。

我的两位堂兄等已参军多年,乡邻们每当提起他们,总是用羡慕的口气谈论他们哪一年离家的,应该是什么级别的干部了。他们每次探亲,见一身军装的光辉形象,真是做梦都想成为一名军人。

当时,农村缺吃少穿是普遍现象。上中学时,我常穿一身劳动布裤子和别人送大哥的军上衣。正赶上初中由两年改为三年级,需要到东升区(观音)中学住校上初三。一些同学因为统考或家庭困难而辍学。

我算是条件较好的,可以在学校住宿,在大哥所在的区医院小灶吃饭。与医生大夫们一同就餐,除了饭量略有欠缺,伙食自然不差。

一年后,初三毕业,我并没有关心初中升高中的考试成绩,而是自作主张报名参加了征兵体检。体检合格后,在医院当院长并参与征兵政审的大哥才回家与父母商量。当母亲知道这个消息后,她真是哭了几天几夜。

书本上的雷锋等英雄人物

在母亲的心里,她不仅是舍不得我离开,还有一个永远抹不去的记忆:我有个小舅,在民国时期跑出去当兵,一去杳无音信,外婆为了等他,瘫痪在床,临终不能合眼……。似乎当兵就意味着生离死别。

在新疆某边防部队服役的堂兄每次回家探亲临别时,她都要伤心落泪。

大哥也给我做工作,说家里只要解决了吃粮问题,外围经济上由他们负责,照顾好两位老人,过日子没啥问题。甚至许诺:等有机会从公社谋个差事,离家近些……。

更不巧的是,那年在大队任支书的父亲开会时突然得了脑梗,半个身子失去了知觉。这让身体一向很好的他和全家都难以接受。那一年真是让人无法离开。

1982年3月,经大队推荐,参加了公社武装干事康积喜组织的基干民兵训练。

当年秋天,我仍然没有打消对参军的热情和向往。没有与任何人商量,又一次参加了应征体检。母亲再次以泪洗面。

我知道她理解我,但对身居大山深处的母亲来说,在她内心又是多么矛盾、多么残酷啊!

两位兄长见我主意很正,决心坚定。他们也同时回家并动员公社干部及亲友给母亲做工作。大哥还安慰母亲说:接兵的李连长说,今年的兵在甘肃,不远!“警卫兵……小车进小车出”。她的情绪明显比头一年好了许多。

当时已有外出务工现象了,我唯一能给母亲承诺的是:“就当我出门务工吧,一两年很快……”。

1981年初三毕业照

1982年10月4日,农历九月十九日,是送兵的日子。我早早地起床,到房对面的山梁上默默地告别我熟悉的山乡……。

返回时,正迎上父亲去水井弯倒换炉火的炭渣。大病初愈的他,佝偻着身子,一只手吃力地提着一撮箕炭渣灰,面容憔悴……。

当与父亲异样而凝重的眼神交汇的那一刹那,目光猛然躲闪……不敢直视。

在我连续两年执意参军的问题上,父亲自始至终没有发表意见。心里明白,他的沉默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多年后一直觉得对父亲有一种莫名的愧疚。

提前计划上午招待为我送行的亲友吃饭。亲朋乡邻都陆续到了,家里鞭炮阵阵,锣鼓喧天,唢呐悠扬……。但对我和家人来说,似乎没有感到丝毫喜庆。

大哥二哥忙着招呼长辈和客人,已经订了婚期的三姐等人正表情严肃地张罗着饭菜,二嫂(其亲弟和我同时入伍离家)边洗菜边抹着眼泪……。

当天到场的长辈有黄泥梁大舅、隔壁四爷(伯)、坎上泗州幺叔以及卫家表叔,还有公社武干许乾元等人。我含泪给桌上包括父亲在内的尊长敬(斟)了酒。大哥把我叫到大门边小声说:“你可要撑住!坚强些……”。

母亲在卧室由二姐及亲戚们陪着……她的手是冰凉的,脸上没有血色,只有泪水不断。

离别时,母亲挣扎着,掏出不知什么时候用手绢为我一针一线缝制好的既可当针线包又可当钱包的一个饰品,里面装着三十多块零钱,塞到我手里。泣不成声地说:“儿呐……把你拴到家里又苦又累,没什么前途,家里你就放心吧……”。

那一刻,我泪如雨下,嚎啕大哭……。后来是怎么离开的,我的眼前始终是模糊的……。

隔壁明志、明祥两位堂兄搀扶着我,一直沿椿树弯小路走到当时的公社所在地——田坝堡子。

一路上有乡亲们追到路边为我送行的,不时塞给我手上一两块钱或嘱托!至今还记着他们的名字,生怕辜负了他们的期望。

当年全公社同时应征入伍被录取的三人是:长丰的康积福、漆树沟的王贤松、阳坡的龚举桂。

各大队送兵队伍汇集堡子,公社集合了欢送队伍,彩旗飘扬,鼓乐齐鸣,人声鼎沸。

送兵队伍从田坝公社当时的供销社院子出门,粮站边的坡上坎下人群涌动,沿着通车时间不长的公路走到楮河北岸的河边乘卡车去观音区公所,与全区其他公社的人汇集,再乘车到县城。

当跨过铁索桥时,唯有我,下意识地转身向对岸山头送行的人群漫无目标地挥了挥手……。

第二天,在县城举行了简短的欢送仪式。后来才知道,与我们同时征召一个部队的仅为全县东部三个区(观音、兴隆、蹍子)的青年。晚上,在县城浴池洗了澡,并从里到外换上了崭新的没有领章帽徽的绿军装。

1982年10月6日,新兵乘大巴车出县城去邻近的西乡县搭乘火车。

汽车启动前,我上车坐左侧靠窗位置,同批唯一的城镇兵张新随后,恰好与我同座。他提出与我交换座位,以便能与窗外的家人挥手告别。其实,我和他一样,是全车极少有家人送行的人。

车外为我送行的有大哥和二哥,还有乔芝兰大姐,她送给我两盒珍贵的中华牙膏。

全车也只有张新带了自己的条形帆布拉链提包,显然是见过世面或与接兵的熟悉,其他人都是极听话的除了新发的军用绿挎包,没有携带任何其他物品。

第一次离开父母,离开了生养我的故土……开始了我的军旅生涯。(待续)

1982年11月 甘肃武威